6年来最大跌幅!苹果上季度营收降5%,iPhone销量降8%不及预期******
澎湃新闻记者 周玲
由于iPhone和Mac销售下滑,苹果第一财季营收同比下降5%,这是自2019年3月以来首次营收同比下降,更是2016年9月以来最大季度降幅。
2月3日,苹果披露了截至2022年12月31日的2023财年第一财季业绩。期内营收为1172亿美元,同比下降5%,这创下了自2016年9月以来最大的季度营收降幅,华尔街预期为1214亿美元;净利润为299.98亿美元,与去年同期的346.30亿美元相比下降13%,每股收益1.88美元,低于分析师预期的1.94美元。
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·库克(Tim Cook)表示,上季度业绩受到了三个因素影响,强势美元、iPhone 14 Pro和iPhone 14 Pro Max的生产问题以及整体宏观经济环境。
分产品来看,iPhone和Mac收入出现下滑,未达预期。其中,iPhone收入为657.8亿美元,同比下降8.17%,分析师此前预期为678亿美元;Mac收入为77.4亿美元,同比下降28.66%,分析师预期为94亿美元;其他产品收入为134.8亿美元,同比下降8.3%。
苹果的iPad保持增长,收入为94.0亿美元,同比增长29.66%,这块业务超出之前预期。此外,苹果服务收入207.7亿美元,同比增长6.4%。苹果本季度的毛利率为42.96%。
分区域看,本财季苹果在所有区域市场都出现了营收同比下滑,其中大中华区市场营收239亿美元,上年同期为258亿美元,下降了7%。
不过,从整体来看,iPhone在这一季度表现好于其他品牌。Counterpoint Research的统计数据显示,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第四季度下降15%。iPhone的市场份额为23.7%,在本季度的所有制造商中名列前茅。
苹果没有提供当前财季(截至3月底)提供业绩指引,自2020年疫情以来,苹果就一直没提供业绩指引,分析师预计,苹果第二财季的销售额将达到980亿美元左右。
苹果首席财务官卢卡·马埃斯特里(Luca Maestri)表示,截至3月季度第二财季收入与12月季度的同比趋势相似。马埃斯特里表示,服务业务预计将增长,但Mac和iPad的销售额预计将同比下降两位数。苹果补充道,与12月份相比,3月份的iPhone销量将减少。
CNBC报道称,苹果公司上季度的表现令人震惊,其近七年来首次盈利低于普遍预期。《华尔街日报》称,这是苹果近四年来,季度营收首次同比下降。
过去三年因全球疫情,居家办公和学生在线上课曾拉动苹果设备销量上涨,但如今全球经济逆风给苹果带来了挑战。
库克告诉CNBC,部分原因是美元走强,如果控制住800个基点的外汇逆风,苹果在大多数市场都会增长。
库克解释,iPhone 14 Pro和iPhone 14 Pro Max在本财季的供应大幅减少,这意味着向客户销售的产品更少。苹果在中国的iPhone装配厂受到了疫情影响,苹果公司在11月份就此事向投资者发出了警告。
库克说:“我们在11月6日发布了这方面的最新消息,并持续到了12月的大部分时间。”不过,库克表示,现在的产量已恢复到苹果满意的水平。
库克还透露,苹果将很快在印度开设第一批零售门店。印度由于人口众多,其手机市场也吸引了全球手机厂商,苹果一直试图扩大在印度的销量,公开信息显示,苹果已经将部分iPhone放在印度制造。
去年第四季度也是整体消费电子的寒冬,各个品牌季度销量都出现了大幅下滑。据市场调研机构IDC的数据,去年第四季度出货量同比下降18.3%,至略高于3亿部。2022年全年出货量下降了11.3%,是10年来的最低水平。
库克表示,充满挑战的宏观经济环境损害了iPhone的销量、Mac的销量以及苹果手表等可穿戴设备的销量。iPhone和Mac的销量同比下降。苹果的其他产品类别,包括AirPods等耳机和Apple Watch等可穿戴设备,下滑超过8%。
苹果也为投资者提供了一些亮点。比如,苹果拥有20亿台活跃设备,包括iPhone、Mac、Apple Watch和其他产品。这比去年1月公布的18亿个活跃设备有所增加。库克表示,安装量的增加是因为人们从安卓系统转向iPhone,并首次购买了苹果手表。
基于苹果庞大的活跃用户,苹果的服务业务稳定增长。期内,苹果公司的服务业务增长了6%,超出了分析师的预期。
苹果管理层表示,云服务、包括Apple Pay和Apple Card在内的支付以及音乐是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库克补充说,苹果员工正在测试一项“现买现付”功能,该功能将成为服务的一部分。
自去年底以来,包括微软和Meta在内的多家美国科技公司开始裁员,以削减开支成本。库克表示,苹果正在削减成本,招聘速度更慢。与许多竞争对手的科技公司不同,苹果并没有宣布裁员。“我们也认识到我们所处的环境很艰难。因此我们正在削减成本。我们正在削减招聘,我们对招聘的人员非常谨慎和慎重。”
截至2日美股收盘,苹果涨3.71%,报收150.82美元,盘后跌近4%。
一题而三命意的《伶官传序》******
作者:詹丹
欧阳修的史论名篇《五代史伶官传序》分别在中开头、中间和结尾,出现了三处观点句,即:
盛衰之理,虽曰天命,岂非人事哉
忧劳可以兴国,逸豫可以亡身
夫忧患常积于忽微,而智勇多困于所溺
对此,虽然有人曾提出哪一处是中心句的疑问,但也有不少学者把三处观点作了归并处理。如流行甚广的朱东润主编的《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》有关这篇作品的题解,就把三处观点整合在一起加以论述道:
这篇文章是把“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”作为教训,说明“忧劳可以兴国,逸豫可以亡身”,“祸患常积于忽微,而智勇多困于所溺”,指出一个王朝的兴亡主要决定于人事,在当时历史条件下,有其进步意义。
而陈必祥在《欧阳修散文选集》题解中论及此文时,把第一处观点句称为“全文的主旨”,把第二处称为“结论”,又把第三处称为揭示“带有更普遍意义的教训”,是“扩大和深化了主题”。只不过用换一种说法,依然对三处观点句作了归并处理。
不过,吴小如在1980年代论及该文的主题时,一方面归并处理了三处观点,但更重要的,他还有着深入一步的看法:
这篇文章的主题归纳起来不外这三层意思:首先是盛衰治乱兴亡之理,由于人事而未必由于“天命”,这是一篇的主干。其次,所谓“人事”,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:即“忧劳可以兴国,逸豫可以亡身”和“祸患常积于忽微,而智勇多困于所溺”。
虽然吴小如在提出主题的三层意思的同时,对内部关系做出了逻辑分析,认为第一处观点句“人事”是主干,后两处是“人事”的具体表现,大致体现出“总-分-分”这样的逻辑关系。但我的看法稍有不同。
从逻辑分类看,后两处的观点,确实都属于“人事”的范畴。但从观点的抽象到具体的递进程度或者说从“人事”的普遍性到特殊性看,其间的关系又是步步深入的。
由于第一处提出的观点“盛衰之理,虽曰天命,岂非人事”中的“人事”毕竟没有具体内涵,所以这是在一个宏观角度,提出了与“天命”相对的观点,来构成盛衰之理的具体内涵。也就是说,相对于纷繁复杂的“人事”来说,这个概念本身是抽象而又空洞的,只是当作为与“天命”对等的一个概念,把传统的认同“天命”的观念也向“人事”有所转向,才有其具体的针对性。
也正因为“人事”概念本身的抽象和空洞,所以它反倒像虚位以待的框架,可以容纳丰富的内容。其实,庄宗之所以失天下的原因本来就复杂,《旧五代史》在庄宗本纪最后评价说:
然得之孔劳,失之何速?岂不以骄于骤胜,逸于居安,忘栉沫之艰难,狥色禽之荒乐。外则伶人乱政,内则牝鸡司晨。靳吝货财,激六师之愤怨;征搜舆赋,竭万姓之脂膏。大臣无罪以获诛,众口吞声而避祸。夫有一于此,未或不亡,矧咸有之,不亡何待!
其罗列出的林林总总,所谓“咸有之”,正说明了这一点。当然“伶官传序”似乎更突出其重点,所以在林林总总的“人事”中,强调了人的行为上的“忧劳”和“逸豫”这一组概念对比。这样就把抽象的宏观的“人事”递进到相对具体的中观层面。这当然是有庄宗的具体行为可以呼应的,这里且举一事为例。
《新五代史》有记录说:
同光三年夏,霖雨不止,大水害民田,民多流死。庄宗患宫中暑湿不可居,思得高楼避暑。宦官进曰:“臣见长安全盛时,大明、兴庆宫楼阁百数。今大内不及故时卿相家。”庄宗曰:“吾富有天下,岂不能作一楼?”乃遣宫苑使王允平营之。宦者曰“郭崇韬眉头不伸,常为租庸惜财用,陛下虽欲有作,其可得乎?”庄宗乃使人问崇韬曰:“昔吾与梁对垒于河上,虽祁寒盛暑,被甲跨马,不以为劳。今居深宫,荫广厦,不胜其热,何也?”崇韬对曰:“陛下昔以天下为心,今以一身为意,艰难逸豫,为虑不同,其势自然也。愿陛下无忘创业之难,常如河上,则可使繁暑坐变清凉。”庄宗默然。终遣允平起楼,崇韬果切谏。宦官曰:“崇韬之第,无异皇居,安知陛下之热!”由是谗间愈入。
在这里,身为一国之主不顾民间疾苦而只想着自己安乐,庄宗过往忧劳与当下逸豫的鲜明对比,成为一种身体的真切感受,而不听忠臣进谏、尽受小人蛊惑,常常又是关联在一起的。《资治通鉴》也记录了这一史事,胡三省加注感叹说:“郭崇韬之言,其指明居养之移人,可谓婉切,其如帝不听何!”
此外,观点句中,“兴国”和“亡身”对举,“国”和“身”还有互文足义的意思,所以文章最后提出庄宗“身死国灭”,就有了词语肌理上前后呼应的连贯性。
值得注意的是,虽然庄宗后来的“逸豫”事例斑斑可举,但文章从《尚书》中的“满招损谦受益”引出该文的观点句“忧劳可以兴国,逸豫可以亡身”,还是说明这种现象具有相当普遍性。这样,把这种虽然具体但依然普遍的观点,推进到庄宗个人境遇的特殊性,也就是作为“序”而指向“伶官传”的特殊性,所谓“忧患常积于忽微,而智勇多困于所溺”,这是呈现第三处观点句的意义所在。相对第一处的宏观和第二处的中观来说,这第三处的观点句,就是微观了(尽管结尾的“岂独伶人也哉”一句,显示了作者也努力要把这种特殊的微观回扣到普遍性中)。
在以“宏观”“中观”和“微观”理解三处观点句的递进关系时,我们都是以“人事”为立论前提的。在这过程中,作者所谓的“虽曰天命”一句,似乎被抛到了一边。我们固然可以说,作者强调了人事的重要性的同时,并没有完全否认“天命”的存在,但其向下文延伸的肌理性关系,似乎已经被我们无视。我们没有意识到,在其论述的递进过程中,那种似乎已经隐身的“天命”意识,其实际内涵已悄然发生了改变。
许多人在强调第二处观点句时,无意中遗漏了“忧劳可以兴国,逸豫可以亡身”的后一句“自然之理也。”而这似乎从“人事”中逸出的,这不能被主观世界完全掌控的普遍性、规律性之理,以颇为“自然”的方式出现,使得我们忽视了其存在。而这,恰恰是能够跟同样不受人的主观控制的“天命”互为相通,形成一种肌理性联系。
日本学者沟口雄三在谈到唐代向宋代有关天的观念变化时,认为是从“天谴的天向天理的天的变化”,也就是“主宰者的天向理法的天的变化”。唐以前的人们习惯认为,作为主宰者的天似乎有着人格意志,可以借助自然灾害,对君王犯下的错事做出谴责,以提醒君王纠正过错,所谓“天谴事应”。此类观念到宋代已经受到了不少学者的挑战。欧阳修和宋祁主持编撰的《新唐书》,就讨论了“天谴事应”的问题,并对此有所质疑。在“五行志”中,认为后世之人是在“曲说而妄意天”,所以他们编写的体例就“著其灾异,而削其事应。”而《五代史伶官传序》中提出不受人意控制的自然之理,正是从“天命”向“天理”过渡的桥梁。当天理内在于人事中(这被沟口雄三称为“欧阳修的天地人之理”)得到理解,成为一种规律时,认识到这种规律、这种天理的存在其实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。不过,当人们总是通过自己的言行来反复证明这个规律的存在,不断重蹈覆辙时,才是一件使人不胜感叹的事,也难怪欧阳修会在他的史论中,常常劈头就感叹一声:“呜呼!”
(作者单位:上海师范大学光启语文研究院)